北韓問題最近有不斷升高的趨勢。2月12日，北韓試射了新型的導彈；2月13日，金正恩同父異母的哥哥金正男被刺殺；2月20日，中國對北韓制裁，禁止了北韓經濟命脈的煤炭進口；2月27日，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赴美，與國務卿提勒森、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克斯會談，除為中美峰會鋪路之外，北韓問題也在議程之內；同一天，美、日、韓3國在華府舉行三邊首席代表會議，考慮再將北韓列入支恐黑名單；2月28日，北韓副外長李吉成急忙到北京，想要摸底中、美對朝態度的底線。同一時間，美國媒體報導川普政府正在評估新的北韓政策，對朝動武重新被列入選項。一連串快速的發展，看得人眼花撩亂，東北亞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？

北韓問題過去經常被認為是個假議題。亦即不是北韓究竟構成多大軍事威脅，而是各國以因應北韓威脅為名，所採取的外交與軍事行動，那才是關切的焦點。比如中國以朝核問題為外交槓桿，做莊六方會談以提升外交影響力；美國以北韓威脅為名，進行黃海軍事演習，遏制中國勢力擴張；日本以北韓威脅為由積極建軍，甚至考慮核武選項；南韓則以因應北韓威脅而同意美國進入部署薩德反飛彈系統，或以此在中、美之間左右逢源。這裡面有軍事戰略也有外交權謀，但焦點都不是北韓。所以北韓威脅是個假議題。

但現在這個假議題有愈來愈真的趨勢，這才是引起最近東北亞騷動的原因。過去我們認為中國大陸拿北韓沒轍，因為中國需要北韓作為朝鮮半島的緩衝，也怕金家政權萬一真垮，北韓動亂，大批難民湧進中國，將讓中國難以應付，但現在這些考慮似乎也開始改變。一些評論指出，北韓不受中國約束，一意孤行發展核武與導彈，其在朝鮮半島所帶來的動盪，以及可能在亞洲引爆的軍備競賽，比前述考慮更讓中國關切。而中國要推展一帶一路的宏圖，也不再需要六方會談作外交槓桿，更不能因一味袒護北韓而犧牲了中國的國際形象。習近平上台後一直沒見金正恩，以及最近的對朝制裁，都是對北韓趨於強硬的表現。

美國這邊也發生了變化。《紐約時報》日前報導，歐巴馬擔任總統時，曾讓五角大廈發展對北韓導彈計畫的網路攻擊與電子攻擊，希望一開始就把北韓飛彈摧毀在發射台上。於是我們看到北韓大量的軍事火箭開始爆炸，偏離軌道，或在空中解體墜入大海，這皆是網路攻擊之效。但也有批評者指出，這些意外是北韓自己製造上的差錯或人為的錯誤，不是美國網路與電子戰的功勞，要不然過去8個月金正恩怎會成功發射了3枚中程飛彈？

也有人指出，美國內部已經感受到北韓威脅開始升高，所以才會把對朝動武列入政策選項。但美國也把承認北韓為核武國家列入選項，這又顯示動武不是唯一選項。川普政府現在要考慮的，是還要繼續以網路戰對抗核武與飛彈嗎？這有沒有效？或這會不會讓各國群起效尤，引發另一場網路戰的競爭？這又是北韓問題帶出來的另一個考慮。

還有，美、中在北韓問題上如何合作？一旦開始良性互動，薩德系統的部署又無法易轍，那在雷達上該如何微調，讓各方都有下台階？這都是北韓出題之後，中、美必須完成的答卷。

（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