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年前，2013年9月，習近平第一次以國家主席身分出國，在哈薩克發表演講，倡議以互聯互通串起「絲綢之路經濟帶」。1個月之後，習又在印尼提出建構「21世紀海上絲路」的大戰略。一個烙有習近平印記、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「帶路倡議」於是問世，標榜著中國另一個盛世的到來。
一轉眼10年過去了，一帶一路現在的情況如何？大陸宣布10月要舉行一帶一路峰會，但是10年後的國際情勢和10年前已經大不相同，接下來的帶路倡議該怎麼走？
10年前帶路倡議提出時，中國是以旺盛的企圖心，企圖打造一個新的國際秩序。中國計畫以基礎建設打前鋒，以龐大資金為後盾，以亞投行與絲路基金添加柴火，最後再以孔子學院與精英外交夯實影響力。這樣的布局也著實讓全球南方國家眼睛一亮，紛紛想加入帶路倡議，取得中國的資金以發展建設。
但10年來的發展卻跟當初想得不太一樣。帶路倡議當然也有成功的案例，但整體的發展卻可看出大陸當年太過一廂情願。中國本是陸權國家，今陸權國家要出海了，自然引起海權國家的全力圍堵。這是從軍事到貿易到科技，全方位的較勁。連孔子學院也被認為是中國的大外宣與監控僑民的工具，而幾乎被迫全數撤回。
俄烏戰爭爆發後，中國與俄國愈走愈近，更讓西方國家認定中俄聯手，是要破壞現有的國際秩序。美國因此要求歐洲與美國同一陣線，一起對抗中國。義大利本是唯一加入帶路倡議的G7國家，今年在美國說服下決定退出，就是最好的例子。西方國家元首也不會參加大陸主辦的帶路峰會。在不脫鉤的情況下，兩個陣營卻依然壁壘分明。
當然，義大利退出一帶一路也有經濟原因，因為她發現加入後並未帶來實質經濟利益，因此意興闌珊。許多第三世界國家也是一樣。他們向中國貸款興建的基礎建設，預算不斷追加，最後根本無法償還債務，只能重談還款條件，甚至讓出經營權，或請IMF紓困。這就是西方抨擊的債務陷阱。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是最有名的例子，現在連印尼的雅萬高鐵，都因預算不斷追加，讓雅加達心生警惕，深怕步上斯里蘭卡後塵。
其實中國也怕債務國還不出錢，所以現在經濟援助愈來愈謹慎。何況現在大陸經濟也不行，還需要引進中東的資金挹注，所以在海外的投資也愈來愈少。
帶路倡議的內容10年來也提升到2.0版。過去好大喜功且質量不高的基礎建設，現已逐漸改善，並往數字經濟與潔淨能源等新科技的投資轉型，也更重視基礎建設所帶來的環境衝擊。
過去中國在援外的時候，曾刻意避開受援國內部的政治衝突，現在發現閃不掉了。中巴經濟走廊是帶路倡議的旗艦工程，但碰到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獨立運動，連中國工程師都遭到恐攻。這時中國的立場怎麼拿捏？地方的衝突以及進入原本他國勢力範圍後產生的利益碰撞，過去天真地認為都可以閃過，現在發現都閃不過。
帶路倡議無法打造出中國想要的國際秩序，下一個十年又會怎麼走？我們慢慢觀察。
（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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